[喻黄]纯情机会主义·26-无敌最最俊朗

26

黄少天熟悉喻文州的表情，就像熟悉夜雨声烦每一个招式、每一次攻击的起落点和效果。

常常看到的是平淡温和的微笑，有时为某个战术难点蹙眉，为不好解决的问题凝神思考，在关键比赛前刻意的胸有成竹，胜利和失败后冷静克制的从容，喻文州从不失态，他用多年努力反复向蓝雨、向荣耀证明他坚不可摧。这种证明，起初觉得平常，后来觉得可敬，再后来觉得可信可亲，如果跳出这个“多年相处”的氛围，平心静气地琢磨，想到的恐怕是“可怕”。喻文州的无懈可击不是成长积累的，在他们认识之前，他就已经有这样无懈可击的心理和表情。

没错，他们相识之初，正是这份与实力明显不符的自信吸引了他，令他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情绪，最初的挑衅纯粹出于意气，对方从未与他针锋相对，也从未服输，对年少的喻文州，年少的他挖苦过、冷淡过、同情过、担心过，他没法把这个人当成未来的队友，就一次次为对方的考核彻夜难眠，他不希望一个如此努力的人放弃梦想，除了喻文州，但他从不顾虑没有实力的人。

第二赛季决赛前一天，他第一次单独坐火车去遥远的城市。他当然邀过训练营的几个朋友一起出这趟远门，但他们或者认为没必要去现场，或者害怕家长生气，还有人说零用钱不够，只有他想也没想就往车站跑。他咋咋呼呼地问路，找旅馆，坐错地铁，体会着小男孩初次面对社会的兴奋和艰辛，第二天在体育场外，他看到喻文州拿着一本笔记，边看边等待入场，一只手还拿着个咬了一半的汉堡。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喻文州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像是没有任何意外，继续低头看笔记。

装模作样。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不满地想。

那时候荣耀还没有大爆，决赛会场也不拥挤，黄牛固然没有，售票员甚至直接告诉他这个颇为讨喜的小弟弟：“随便坐，座位多着呢。”他决定抢个前排的座位看个爽，又想起喻文州，那个慢手慢脚的家伙想必抢不到好座位，他不甘不愿地蹭到喻文州旁边，没头没脑地说：“等一下我先去前面抢座位！”

喻文州又一次抬起头，带了一丝惊讶。

“我又没说帮你抢！”他连忙加了一句。

喻文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又在找茬，低头继续看笔记。

装模作样。他想赶紧走开，又见喻文州过于专心致志，再看旁边那些比他们高一个头两个头的大人们，不禁担心喻文州被撞到，听说赛场附近肯定有小偷出没，喻文州那个样子，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他们毕竟是一个训练营的，他可不能看喻文州吃亏。没办法，只能忍着不快在喻文州身边站着。他一分钟不说话就难受，又不想跟喻文州搭话，还好来这里的都是荣耀迷，他很快就和几个大他几岁的男生聊得热火朝天。

入场时间到了，他粗暴地推了一下喻文州：“别看了！”兴冲冲地往前跑，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干嘛？”他不解地回头看拉他的喻文州。

“抢这两个座位。”喻文州说了两个座位号。

“那么靠后？”

“视野最好。”

他将信将疑，场馆里前排乱做一团，后排的座位没人抢，工作人员简单地维持秩序，他迷迷糊糊跟着喻文州坐在那两个座位上，等到比赛开始，才发现这里正对屏幕，比起近距离贴近选手席，这才是观察比赛的最佳地点。

“你怎么知道？”他问。

“有个朋友在这边。”喻文州拿出一支笔，拧开笔盖。

他知道喻文州不想和他说话，以他骄纵的性子偏要问个没完，什么朋友，玩荣耀吗，怎么这么清楚这个场馆，附近有没有好玩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昨晚住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回去……喻文州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回答，脸上没有不耐烦，眼神却很敷衍。

“你看哪边能赢？”他问。

这下喻文州认真起来，开始与他分析两个战队的优劣，他早就发现喻文州是训练营里最注意收集信息，又最爱思考的人，听着那些他从没想到的想法，不禁有些佩服，只可惜对方手速太差。大概那时候他不太能掩饰情绪，喻文州似乎发现了什么，草草收了话头，低头看他的笔记。

那一场嘉世对百花的高品质决赛看得他们心旷神怡，又在比赛结束后认识了王杰希。散场后，他还在想要不要带喻文州一起回去，万一这个吊车尾走丢了怎么办，喻文州已经带着他等车，吃饭，买票，轻车熟路地将他带回G市，就连回程的水和零食都买得刚刚好。待到第三赛季，他们依然结伴前往决赛城市，那时他们的关系有了些好转，喻文州主动问了一声，就安排了行程了所有步骤，他只负责跟着走。然后就在喻文州的一路安排下，走过第四赛季、第五赛季、第六赛季……一直走到今天。

他其实并未抛开对喻文州的对抗意识，一开始的偏见，天才的自傲，以及喻文州战胜魏琛导致魏琛离开蓝雨，都曾让他对喻文州不满。何况他进入蓝雨就被当做王牌培养，早早认定自己肯定要接任队长的位置，方世镜却越来越倾向把战队交给喻文州。他的理智上接受这一安排，但年轻气盛的他对这一结果并非毫无想法，他一面以王牌的身份竭力巩固喻文州的地位，一面暗自比较自己和喻文州究竟谁能做得更好，结论是方世镜的安排没错，喻文州比他更适合当队长。

他一向愿意承认他人的优点，承认喻文州，他的开心比失落要多得多从此他一心一意地相信甚至依赖喻文州，蓝雨双核，剑与诅咒，他和当年的吊车尾创造的神话惊艳了荣耀，共同的经历令他们密不可分。他越来越习惯喻文州的存在，习惯到不论赛场上还是赛场下，他不想离开喻文州，他是喻文州的盾牌和利刃，是好友，是副队长，是喻文州战术的重点、情感的重心，是最特别的存在。他也会消沉、失落、自责、怀疑、难过，喻文州却总能在第一时间打消他所有的顾虑，用最恰当的方式安慰他，让他迅速振作。

相反，他从来没有这个作用，他始终是释放情绪的那一方，开心伤心，任性尽兴，一个劲向前跑，当他意识到喻文州的包容，就更加无所顾忌地继续释放，他太习惯喻文州的坚韧有力，偶尔喻文州有明显的情绪，他也会安慰鼓励、服软示好、琢磨试探，却浅尝辄止，转眼就又去忙着他的快乐和他以为的他们的快乐。如果喻文州难过，他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安慰办法吗？他能让喻文州像卢瀚文那样，听到几句话就露出笑容吗？不但不能，他甚至察觉不出喻文州的难过程度。

直到他开始追求喻文州，被一再拒绝，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他都在喻文州的心门之外，他所以为的亲密无间，只是战友的默契，是喻文州过于深奥还是他根本没认真琢磨？他忍不住苦笑，他把别人想得和自己一样简单，怎么会去琢磨。在他们的成长岁月，他可能有机会接近喻文州的内心，那是喻文州面对整个训练营的非议，一意孤行地坚持着他的梦想，他可以安慰、可以帮助、可以说几句鼓励的话，但他没有，每当他试图表现一点好意，就遇到喻文州冰冷高傲的抗拒，同样高傲的他很自然地保持了距离，那些暗处的留意和担心，喻文州从来不知道。

他无意为自己分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个特别自私的人，一味要求喻文州，却从不为对方考虑，时间积累感情，也消耗感情，他习惯享受，喻文州习惯付出，他们都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关系转到一个不可知的领域，才发现落差如此之大，喻文州发现得早，清醒得早，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问题所在。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失去了冠军，喻文州心里不好受，他有什么办法让喻文州开心点？像平常那样唠叨一番？说说下个赛季的计划？带喻文州出去看场电影？做什么都没用，长久的依赖让他失去了对喻文州的正面影响力，喻文州把他当成一个责任、一个义务、一个必须照顾的对象，就算他从现在开始极力扭转这个印象，他能做什么？

卢瀚文去找刘小别吃了个饭，回来后说不上笑容满面，也显见活泼起来，他不由羡慕起来，喻文州对他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太差劲了，喜欢人家的时候总是恶作剧，被喜欢的时候乱交女朋友，想到就去追，得不到就报复，没有智商也没情商，一味胡搅蛮缠惹人不快。喻文州需要的他从来没给过，如今喻文州无懈可击，再多的喜欢和厌恶也激不起他情绪的起伏，只剩一个年少时延续至今的小动作，透露出他曾经也迷茫、也紧张、也无助。

喻文州这幅拼图，他终于看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块，入睡前喻文州简单地招呼大家开了个非正式会议，简单的复盘，轻松的鼓励，他的视线离不开喻文州握着笔记本的那只手，他真想安慰他，抚平那些褶皱似的不安，但喻文州的尊严不会允许这种安慰。当这段关系水落石出，他前所未有地惶恐无力，他不知道怎样弥补这些年他缺席的付出，他有直来直去的人必然的马虎，也有机会主义者锐利的直觉，知道了原因不是他重新努力的开始，他束手无策。

在喻文州面前，他是个失败者。

年少时的他不服输，口头不服输，行动不服输，喻文州比他更不服输。所以喻文州才是队长。

在他们说不清友情还是爱情的感情里，他傲慢，喻文州比他更傲慢，所以他追不到喻文州。

他们不想留在B市，买了凌晨的机票，和往常一样，喻文州看着队员们和经理一个不漏地走在前面，最后一个过安检，他在一旁等着，喻文州弯腰拿安检台上的背包，他伸出手，想握喻文州空着的那一只。

喻文州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假装看了看表。

“队长……”他轻轻地开口，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对喻文州说什么。

“少天，没什么，这是我们预料之中的。明年才是关键。”

一样温和的语调，一样平静的微笑，这一次，黄少天终于听出了简短话语里未言明的疲惫。

如果他一味拉着喻文州说话，喻文州会耐着性子听，适时开导附和，但那不是喻文州想要的，在情绪低落时，喻文州不需要他，只需要安静。

在感情里，不被需要才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他明明是离喻文州最近的人，却不知不觉彻底被淘汰出局。只有他知道喻文州一路走来的不易，所以喻文州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袖手旁观。

但是，肯定有那么一个时刻，喻文州喜欢他，喜欢到忘记种种不快和顾虑；他也喜欢喻文州，喜欢到宁愿扔下所有骄傲和不满。在那一刻，他们只差一句话，一个足够清楚的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变成最热烈的爱侣，可是他们太纯情了，谁也没想到那些说不清的在意和盲目的比较，包含了一种他们尚未理解的感情，一转眼就错过这么多年，等到终于发现，却发现比起累积的错误，感情如此不堪一击。

他是最厉害的机会主义者，却如此轻易地错过了最重要的机会。

TBC

花絮25.1

八音符：你们都没睡吧？

灵魂语者：没睡

涛落沙明：没睡

枪淋弹雨：没

八音符：卢小前辈好像睡了

灵魂语者：队长和黄少哄着他睡的

涛落沙明：在飞机上睡了几小时，不困了

枪淋弹雨：天也亮了

八音符：我现在还没真实感，我们真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