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纯情机会主义·27
27
G市的夏天随意得不讲道理，忽而瓢泼大雨，忽而气温飙升，天空时而一碧如洗，时而飘浮清淡的絮状白云，高远的湛蓝无处不在。不在G市很难理解荣耀第六届冠军队为何取名“蓝雨”，身在G市就不会问名字的由来，夏天，蓝天，大雨，蓝雨不是诗意的，而是写实的，正如它的队员们一个比一个讲究实际，擅长伺机行事，进退周密，不放过任何遗漏。
“喻队，你不吃吗？”
训练室弥漫着糖水豆沙的清甜，喻文州回头，原来厨房特意给假期还窝在战队训练的队员们送来甜品，战队经理给他递上一碗，粘稠的红豆沙配着碎冰，令人难以抗拒。他接过冰碗，琢磨晚一点通知食堂明天下午做个杨枝甘露。突然有人大叫：“有BOSS！列屏群山！”只听乒乒咣咣一顿响，队员们各就各位火速赶往梁易春发来的那个坐标地点，只有郑轩还抬着碗想多喝一口。
第九赛季结束到第十赛季开始的半个夏天，硝烟尚未散尽，战火又已重燃，新晋冠军和老牌战队不约而同召集队员参与集训，起初集训的重点均为常规训练和新战术演练，过了两天，所有计划都被打乱，抢BOSS成了所有战队的重中之重，75级材料在叶修的垄断下，让各个战队的银武开发寸步难行，此时不用战队发话，职业选手们自发参与网游公会大战，可惜在叶修的阴影下，职业选手们捉襟见肘，占不到多少便宜。
“是经验的差别。”喻文州琢磨着屏幕上拥挤险隘的地势，一面想着如何缩短和叶修的差距，叶修是第一批加入荣耀的老玩家，本就有早期抢BOSS捞材料的丰富经验，后起的纯竞技新秀们很难与之相比。又有这一年多纵横网游的经历，忙于比赛的职业选手们更是被他甩了十万八千里。同为四大战术大师，他也好，张新杰肖时钦也好，很难在短时期内缩短这个距离。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键盘旁边的笔记本上，那里面有他最近写的关于网游战术的种种心得，理论大于实践，在乱哄哄又瞬息万变的多人战场很难奏效。他翻来覆去地研究，却仍是一筹莫展。正想着，那边卢瀚文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怪不得队长经常强调手速要收放自如的问题。”
然后他听到黄少天嚣张地大叫：“哈哈哈，因为他不需要面对这一难题啊！”
他忍不住向那个方向斜了一眼，集训刚开始那几天，黄少天看他的眼神都是飘的，之前像是偷偷打量猎物，如今却成了小心看管什么贵重物品。训练繁忙，没几天黄少天就收了心，又开始整天整天大呼小叫。
有这么一个搭档，真让人喜忧参半。但他知道自己一直羡慕这种洋溢的自信。兴欣强势杀入职业圈，轮回买下孙翔补强，霸图微草不断调整，就连雷霆也在锐意进取，下赛季的压力空前巨大，只有黄少天，对手越强大他越高兴，摩拳擦掌期待着第十赛季尽快开始。毕竟是王牌，这种强劲的气场带动了整个战队，包括他。
他的手从笔记的封皮重新移回键盘。
黄少天也正悄悄留意喻文州，这种留意超不过一秒钟，他是个极容易分心又极其专注的人，只要他专注，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可惜他不会读心术，缺少超人情商，能捕捉细微机会，猜不透细微动作。距离蓝雨又一次失利过了许多天，他也在不甘和茫然中重新回到了自己习惯的日程上，热火朝天的假期训练和网游野战令他没时间继续反思，和喻文州的关系也只能不远不近，不咸不淡。他隐约察觉喻文州的压力比之前更大，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拯救一下喻队长（自认为）岌岌可危的战术大师的自尊，毕竟喻大队长是个把同情当贬低，把安慰当质疑的超高水准面子选手，他能怎么办？
他还是继续去网上打架和吵架吧。
最可气的就是人家不跟他打，叶修那个混蛋仗着把媲美外挂的千机伞，轻轻松松抢走BOSS，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又被无知网友一屏一屏地讽刺，有心开个房间横扫一片，喻文州说：“行了，你想下上期头条吗？”
只见他带着全体队员站在他身后：“少天，我们都下线了，就等你了。”
“黄少，你跟网友生什么气啊？”可气的卢瀚文竟然还摆出大人腔调！
“他就那样。”
“行了行了，赶快吃晚饭去吧。”
“你再骂下去经理就要过来了。”
他不甘不愿地关上电脑，走在众人后面，又拿眼睛把喻文州的桌子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没有。
根本没有。
这几天他明显有点心浮气躁，他的生日没几天就到，听说战队那边要给他开个PARTY，粉丝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各种庆祝，老队员们估计也准备好了礼物，喻文州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是默认了他的爱情一时半会儿结不出果，不知要经过多少旷日持久的观察才能找到突破机会，他对一些看似重要其实根本不重要的小事上心起来，一件生日礼物几乎成了喻文州是否在意他的风向标。他掰着手指回忆去年、前年、大前年收到的礼物，喻文州这么细心的人不会忘记所有队员的生日，礼物全都提前备好，赶上放假会特意邮寄到家里，选的东西既大方又实用，一送一个准。他知道喻文州一般提前半个月备好礼物以防意外，有好几次还参考了他的意见。他还知道礼物一般都会包好放在训练室的抽屉里，对方生日那天，训练结束后随意拿出来，有种非正式却很重视的效果。
他提前翻过那个抽屉，没礼物。
一连几天，抽屉里只有几支笔和备用的空白笔记，还有两个U盘，其余什么也没有。
想到喻文州可能忘记自己的生日，他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喻文州更有可能故意忽略自己的生日，他更有理由生气，难道拒绝一个人的追求就意味着连朋友都不做了？简直荒谬。
想到在这个失去冠军又失恋的夏天竟然没有来自喻文州的生日礼物，他简直要委屈了。
于是他抓紧时间观察喻文州的一举一动，出门去了哪儿，有没有收快递，在近乎一天十六小时的形影不离下，他仍然看不到礼物的影子。
不，这不科学，他启动紧密的思维程序逐一排除遗漏点，突然想到他还没去过队长办公室，去年卢瀚文生日，喻文州买了个滑板，因为太大不能放在训练室，就放在队长办公室的柜子里。对，一定是在那里。吃完晚饭，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众人，偷偷摸摸溜进十天半个月不用一次的队长办公室，又不敢开灯，好在夏日天长，落日余晖还能让他看清桌子柜子的位置，他正找得起劲，听到房门响了一声。
喻文州和几个队员出门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说说笑笑一路回来，突然想起战队为队员们准备的新赛季队服和办公用品还堆在自己的办公室，就带着他们去办公室取东西，没想到一开门就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在那里翻箱倒柜，衣服被扔了一地，卢瀚文大叫一声：“有贼！”李远迅速打开灯，再一看，原来那个慌里慌张、像地鼠似的乱钻乱藏的贼就是黄少天。
“少天，你干什么呢？”他随手扬起笔记，在那头软塌塌的浅毛上拍了一下。
“我，哈哈，我就是！哈哈哈哈！”黄少天一紧张就语无伦次，突然一把夺下那本笔记，翻了起来，想看看边边角角有没有快递单号之类的线索。
喻文州看着一屋子狼藉，一时也没猜到黄少天在干什么，最近黄少天老实得不像黄少天，他一面警惕，一面松口气，没想到一个看不到又搞出一片混乱，想吩咐队员捡起衣服鞋子拿回各自寝室，回头一看，早走没了，他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他问捧着笔记的黄少天。
“就在刚才你家暴的时候。”黄少天眼皮都没抬，仔仔细细翻那本笔记。
喻文州抬起手，想再家暴一次。
“你能不能有点副队长的样子？”
“副队长什么样子？”
喻文州无语。只见黄少天一边翻笔记一边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他认真的样子倒是带了一点未泯童真，似乎笔记里有什么藏宝图，非要仔仔细细才能拼得出来，像是连个字母也不能放过。黄少天就是这个样子，明知道他做错事，却又心软不去责备他。
他突然觉得黄少天就是那种单纯学生时代的理想初恋对象，帅气，马虎，坦率，天真无邪，轻易地吸引人，也让人毫无保留地喜爱，回忆起来没有什么大错误，一切都是暖的甜的，错的时间遇到的阳光男孩，躁动青春里明亮的颜色。不像他，几乎没有活泼的青春期，只适合结婚。
等到黄少天一脸失望地翻完整本笔记，他也把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收拾好，又将一堆衣服塞进黄少天怀里，命令他一间寝室一间寝室发放，在他的抗议里又在他胳膊上挂了三四个袋子。这时他也猜到黄少天到底在找什么。生日礼物，肯定是这个东西。
身为队长，他记得每个队员的生日、加入战队的日期、得到重要荣誉的日期，也会或公开或私下表示祝贺，礼物也没少买。反倒是给黄少天的礼物极其随意，不想意义也不想轻重是否合适，看到某个东西觉得适合对方，买下来找个日子当礼物送。今年生日将至，之前他一直刻意疏远对方，一直没什么准备，临到日期才下了订单，礼物是他早就看中的一款浅色圆形墨镜。某位蓝雨副队总觉得全世界都有自己的粉丝，冬天围巾夏天墨镜，务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夸张得让人很难不注意他。之前他酷爱那种遮掉半个脸的椭圆镜，喻文州偶尔在机场看到一个牌子的广告，觉得圆镜其实更适合他。没想到他看中的颜色国内装柜缺货，国外直邮又出了问题，他估摸着日期，在生日当天能送达，也就没在意。
没想到黄少天这么着急，回忆起最近几天那始终围着自己打转，欲言又止的脸和控诉的视线，他都快笑了，有心提醒某位性急的剑客，又觉得看他着急更有趣，让他连压力都忘了，开心了一天又开心了第二天，只见黄少天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哀怨、气愤、失望、百感交集，他忍不住打开网页查订单，物流一动不动，躲进办公室打电话催促，只得到安抚式的官方回复。
他有心跟黄少天解释一下，但最近黄少天偃旗息鼓，不再步步紧逼，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点别扭的轻松，这个时候过于重视对方反倒不是好主意。偏偏黄少天又开始赌气，眼睛就快要喷火，嘴巴上仍然说些离题万里的废话，搞得他更找不到机会主动提这件事，只能有空就查订单催电话，可惜到了生日当天，订单显示货品已在国内，却没有进一步消息。
“要不买个别的？”他想。随即打消这个主意，黄少天在意的不是礼物，而是他究竟有没有用心准备，临时礼物打发不了。
“但是我干嘛在乎他想什么？”他又想。
他打定主意，他们是堂堂正正的正副队关系，生日礼仪在于一份既定的礼物而不是有没有延迟，更不是对方是不是满意，只要他送了礼物、搞了聚会、说了生日快乐，他就完成一位队长对战队王牌从重视到尊敬再到友爱的所有过程，至于黄少天委屈不委屈，他又不是他男朋友！
这种决心在黄少天过分活泼造成的聚会低气压中无影无踪，黄少天切个蛋糕，说一句：“队长买的蛋糕真漂亮哈！我这生日过得不亏！”吃口菜说一句：“队长订的饭店真有档次哈！以前都没来过。”喝口酒说一句：“队长越来越有品位，都会选酒了，一般人选不出这么好的吧？”唱首歌说一句：“队长来跟我一起唱呗，就当送我个礼物！”卢瀚文和队员们勉强跟着打哈哈，他一面跟黄少天较着劲一面暗骂那个迟迟不出现的包裹。等到聚会结束，黄少天火气没消，斗志越来越高，队员们想溜又溜不开，一直到蓝雨门口。
“喻队，有你包裹！下午来的！”门口警卫看到他们，叫了一声。
黄少天一个箭步冲上去，滔滔不绝地催警卫拿包裹，拿到手里又有点犹豫，回头瞪着喻文州。
“给你的。”喻文州一脸无奈。
黄少天看了眼地址，全不认识，是个航空包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队长太客气了，怎么还从国外买礼物搞生日惊喜，你这样我会很有压力啊喂，是什么东西，你这样我明年送你什么——”
真够累的。喻文州默默想，看着黄少天止不住的笑意又有些好笑，这个人一直像个小孩，收不到礼物就闹，收到礼物就笑，真不像话。他轻轻笑了一声说：“你看看吧，希望你喜欢，生日快乐。对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公室，你们先回去吧。”
喻文州还没走远，黄少天已经快手快脚地拆了包裹，一群宅男不懂牌子不懂款式不懂价格，只看得出黄少天戴上还算好看，黄少天更不含糊，坐在收发室要求卢瀚文上拍下拍左拍右拍，第一时间放到微博上。强迫队友夸他帅酷有型还不够，又想让喻文州看看，戴着墨镜摸着黑往训练室那边走。
和往常一样，大楼里寂静无声，他刻意放轻脚步，走廊声控灯半亮不亮，他猜喻文州又像无数个夜晚那样，在所有人都在娱乐和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训练室，一面看录像一面记笔记。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即使不去看，他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喻文州的样子。
他推了推崭新的墨镜，突然决定不去打扰喻文州，又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一眼，就像青训营时期他踮着脚尖，透过老旧训练室后门的玻璃，偷偷看喻文州的背影。就像一个成绩不好却最用功的中学生，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重做每一道算术题，干净的衣服，干净的笔记，干净的脸和手指，一心一意的表情，就像那个年龄幻想的爱情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不会有人比喻文州更适合当初恋对象。
（TBC）
花絮26·1
枪淋弹雨：累，压力山大。
八音符：搞了半天就是为了个生日礼物！我这几天大气都不敢喘！
灵魂语者：我都快闹不明白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了
涛落沙明：他们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流云：哈哈，他们就是闹别扭！
灵魂语者：闹了这么天？
流云：天数多是情趣！
八音符：还公开闹？
流云：公开闹是秀恩爱！
涛落沙明：我怎么觉得他们今天他们都快吵架了？
流云：意中人的求全责备！
枪淋弹雨：搞得身边的人亚历山大
流云：公开关系前营造舆论！
枪淋弹雨：……
八音符：……
涛落沙明：……
灵魂语者：卢小前辈你说的都对，但你应该去睡觉了
流云：好的，我给我的意中人发几条消息就去睡，前辈们晚安！
八音符：这战队没法待了
灵魂语者：蓝雨人人生艰难
涛落沙明：有没有战队需要气功师？是该考虑换个环境了
枪淋弹雨：压力山大
花絮26·2
夜雨声烦：（十分钟），怎么样？我们队长送的，帅不帅帅不帅帅不帅？
百花缭乱：你那条微博已经轮了一圈了，不要再发照片了！
夜雨声烦：哈哈哈哈没有男朋友的人难以理解有男朋友的人的幸福！
百花缭乱：喻文州什么时候成了你男朋友？
夜雨声烦：他早晚是我男朋友！
百花缭乱：呵呵
夜雨声烦：张佳乐你还别说，我今天发现喻文州特别适合当初恋，你发现了吗？就是那种又稳重又体贴又全能除了手残没毛病的白马王子，你看是不是？
夜雨声烦：你说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夜雨声烦：我刚才仔仔细细地想了半天，你说我是不是在青训营的时候就喜欢他？
百花缭乱：然后叫人家吊车尾？
夜雨声烦：刷掉刷掉刷掉刷掉张佳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讨论正经事，如果我能证明我在那时候就喜欢他，那算不算细水长流？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说也要加个百八十分吧？
百花缭乱：然后交了五个女朋友？
百花缭乱：怎么不说话了？
百花缭乱：别装死，喜欢上人家然后交了五个女朋友，喻文州想必愿意听听你的说法
夜雨声烦：我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我靠靠靠我没说过我拒绝回答我这辈子也不跟他提这件事！我是从第五次分手后才喜欢他的！就这样！
百花缭乱：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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